明王

“四哥。”

明王府花园内,燕睿正在池边钓鱼。王府内的管事的领着燕齐和章柔到了燕睿跟前,说了句:“王爷,齐亲王到了。”便退下了。

燕睿穿了一身绣着竹子得青色长衫,披了件斗篷,手持鱼竿,侧过头朝燕齐笑着点了点头,用食指放在唇边,做了个静声的手势。他得斗篷上有一圈白色得狐狸毛,衬得他眉眼如墨一般,这么一笑,把章柔看的又是一呆。他冲燕齐招招手,示意他坐到自己身边来。

燕齐看了看自己四哥的鱼竿,了然的笑笑,走过去在燕睿身旁坐下。

章柔回过神,看了看旁边得沈烈,没有跟过去,选择跟沈烈一起站在旁边。

今天天气不错,没有风,阳光也很好,照的人心里暖洋洋的。章柔略抬头看了眼王府里种着的银杏和枫树,发觉燕睿此人颇有品味,他家府内的花园不像皇宫内的规划那么齐整,一草一木都讲究融于自然,打眼看上去有点田园的感觉,可再细看,却不是那种小清新,而是十分大气。

胸中有丘壑。

章柔脑子里突然跳出这么一个词。

她暗自点头,在对燕睿得容貌之上,对燕睿花园的品味和美感也十分欣赏。

“上钩了。”

正思索间,池塘上的鱼漂动了动,燕睿手腕用力,拽住了鱼竿。

沈烈上前,拉着鱼线把鱼拖上来,章柔定睛一看,是条十分肥美的大鱼。

燕睿笑呵呵地说到:“昨日你说要来时,我就说要亲自钓一条鱼上来给你吃。结果一早坐在这里,只得了这一条。还好有这一条,不然可要丢脸了。”

燕齐笑说:“谢谢四哥,只是现在天气逐渐凉了,四哥可要多注意自己得身体。”

燕睿放下鱼竿,道:“我自己得身子,自己清楚,不碍事。”他吩咐沈烈,叫人把鱼拿去厨房料理,又说:“我们兄弟好久不见,今日要好好得喝上一壶。”

燕齐颔首道:“这是自然。”正要起身,就看到燕睿府上管家领着燕一走了过来。

“王爷,宫里来人传话,说是皇上有事,宣您入宫。”

燕齐皱眉道:“可有说什么事?”

燕一摇头:“来宣得是皇上身边得小桂公公,只说要您立刻进宫,旁的什么也没说。”

燕齐心想,如果所料不差,应是和昨日姌儿在御花园所说得话脱不开干系。他看了看燕睿,燕睿道:“皇兄召见想必是有急事,你只管去就是。”

燕齐点头,道:“想来应该是和十月秋猎得事有关,事关两国事宜,皇兄总免不了要多嘱咐几句,一会儿也就回来了。”

他知道章柔不爱去皇宫,便留下了章柔在燕睿府上等,自己则带了燕一走了。章柔内心略有些松口气,她实在是不喜欢去皇宫,可现在她自己一个人呆在完全不认识人得家里,也觉得尴尬得很。

她扯着嘴角笑笑,朝燕睿拱手道:“叨扰明王殿下了。”

燕睿反而整个人都放松下来,双手交叉放在小腹上,拇指互相打转。沈烈看自家主子这副申请,自己悄悄退了下去,顺便把花园周围得下人都遣走了。章柔浑然不知,此时整个花园里只剩下她跟燕睿两个人,只心里一直在祈祷希望燕睿去书房看个书习个字什么的,赶紧让自己在角落里自生自灭。

可惜事实并不如此。

“昨日,我在太液池边听你和平乐郡主说,觉着本王喜欢热闹。”

章柔愣住,心想自己随便说说的怎么这么多人上心啊,还被正主给听到了,可见背后不能说人。

她“额”了一声,说:“那个是小人胡乱瞎猜的,小人粗鄙,若有得罪的地方,王爷千万别往心里去。”

燕睿问:“你先前有认识过,像本王这样的人么?”

章柔摇头:“小人长于乡野之间,像王爷这样丰神俊秀的人,小人还是第一次见到。”

燕睿脸上神色淡了几分:“本王喜欢听实话。”

章柔噎住,只觉得自己无比悲催,骂自己三百遍为什么嘴欠,如今被人家盯住不放,真是欲哭无泪。她一直保持着拱手弯腰的姿势,燕睿没说让她起身,她只好僵在那里举着胳膊回话。

她心想昨日看到燕睿的时候,他对一个小太监都那么和蔼可亲,为什么此时突然变得这么凶巴巴的,难怪人家都说看人不能看表象。

她想了想,说:“王爷可知,村野乡下的人家,家里每口人其实跟牲口没有区别,若是不能下地干活,就是白白浪费粮食,这样的人或丢弃,或因家中贫寒请不起大夫而染病在床,一般都是活不了太久的,所以自然是不多见的。”

“哦?”燕睿歪头看章柔:“那你又是怎么猜到,本王喜欢热闹的?”

章柔硬着头皮说:“是之前村子里的大娘说的,之前村子里有个猎户从山上跌落,断了双腿,村子里的人都怕让他伤心,从来不让自家孩子在他跟前跑,也再没有人邀他出行,可那个大娘却说,这样反而更让人难受,不如热热闹闹的,跟从前一样,还能叫人看着有生气些,更开心些。”

“原来如此。”燕睿看了看章柔举着的手,察觉到她有些微微发抖,说道:“起来吧。”

章柔心里大喘气,赶紧直起身子放下胳膊,偷偷的捏自己的肘窝。

“你似乎有些怕我?”燕睿推着轮椅,把池子边上的鱼竿捡起来,收好放在一边,章柔趁机挪到他身后,在他看不到的角度揉自己的肩膀,一边揉一边说:“王爷说笑了,上次在宫内小人见王爷对洒扫的小太监都那么和蔼,就知道王爷一定是个好人。”

燕睿收拾好鱼竿,继续推轮子往前走:“那你方才为何发抖?”

“累的呗。”章柔说完,才觉得不对,赶紧补了句:“小人身体素质不太好,刚才举胳膊举得累了才会发抖,还请王爷恕罪。”

燕睿听得好笑,停了手,让章柔站到自己跟前来:“本王还未问你,后来那猎户如何了?”

章柔心想这个猎户就是自己瞎掰得,故事原型其实就是自己从前看得一部电影,可她总不能说这个。

“那个猎户还有个弟弟。”章柔一边想一边编:“他那个弟弟十分有出息,在镇子里买了铺面,后来就把他哥哥接到镇子上去住,还给他哥哥说了门特别好的亲事,生儿育女,子孙满堂。”

燕睿说:“这些也是那个大娘告诉你的?”

章柔连忙点头:“对,我在山上住的时候,偶尔会去山下换些生活用品,跟大娘聊起来的。”

燕睿笑着摇头,不说信,也不说不信:“听说你花样子画的极好。”

章柔心里警铃大响:“回王爷的话,那都是宫里的贵人们宽厚,小人技微,王爷高看了。”

燕睿没有理她,从袖子里摸出一枚玉色的棋子,弹指击中角亭檐下坠着的玉磺,发出一声脆响。

棋子落地,沈烈闪身出来,抱拳而立:“王爷有何吩咐。”

“拿笔墨纸砚来。”燕睿推着自己到石桌旁,看着章柔说道:“横竖七弟现在还在宫里,你不如就趁这个时候,为本王画几幅花样子吧。”

章柔暗地里叫苦不迭,心里说不要,嘴上说:“好的王爷。”

燕齐入了宫,进了内书房,窦公公挥手叫走了所有下人。

燕阙道:“你已经知道平乐郡主昨日在太液池边说的话了吧。”

“是。”燕齐道:“臣弟也没想到。”

燕阙从书桌后的椅子上站起来,走到挂着宝剑的墙边,端详上面的花纹,道:“此事轻重,你心中有数。皇叔身子总不好,十月秋猎之后,你就护送姌儿回江浙吧,女儿心挂父亲,不回去看看,也说不过去。”

“那妘儿……”

“妘儿就留在京中,朕要为她好好挑一门亲事。此次去江浙,算算时间,离岁末也没几日了,顺道儿就把皇叔一起接进京,也好让宫内的御医为皇叔好好诊治诊治。”

燕齐领命,看燕阙的脸色,知道他还有话讲,就站在那里等。

过了一会儿,燕阙摸着剑鞘道:“你说,皇叔是怎么知道的?”

燕齐摇头:“臣弟不知。”

“那个方太医呢?”

“收押在督尉府牢,由专人看管。”

“朕记得你当时上报,方太医之所以惊慌逃走,是因为听到了门外有声音响动。”

燕齐点头:“是,而且臣弟已经派人去追查当时是否有人在偷听了,可惜现在还没有什么眉目。”

燕阙想了想,突然说:“你说,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