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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百三十八节 曾国藩立道

朱敬伦对曾国藩很不放心,他不知道曾国藩在洋人的教堂里学到了什么,他也不知道曾国藩打算怎么干,但他很确信,曾国藩想在大明立道,或者大明只是他的起点。

但是跟曾国藩已经约定,一人出钱,一人出工,朱敬伦突然反悔,丢人倒不算什么,问题上他知道曾国藩一定会走下去,而且谁都无法阻止,除非朱敬伦杀了他。

杀曾国藩朱敬伦还做不到,他能做到的,只是让人紧密盯着曾国藩。

曾国藩这次来大明,名义上是来宦游的,他依然是清朝的大臣,事实上谁都知道,他就是一个俘虏,只是大明没有将他当作一个囚徒,可整个大明就是他的监狱,对一个真正的士大夫来说,如果不能建功立业,即便整个天下任他行走,那也不过是一个更大的监狱罢了。

曾国藩来宦游,他只带来了一个仆人,以及,一头驴。

第二天曾国藩就离开广州,骑着他那头驴,带着他的仆人,消失在了郊外。

当夜他夜宿在一座小庙中,第二天他拜见了当地一个大儒,然后带走了大儒的三个儿子,这三人是他的弟子了。

他到了佛山,坐船南下,最后到了九龙港。

他的弟子拿着他的手札,邀请了很多名儒,他们一起讲经书,谈学问。最后曾国藩邀请这些名儒跟他一起去洋人的教堂参观,他们看了洋人的许多仪式,看到一个个面露虔诚的中国信徒。

曾国藩没多说什么,他说多办一所孔庙,就少一个教堂。

当天这些当地名儒,就聚在一起立约,然后去孔庙焚表,曾国藩没去,他的名字也没有写在祭文上。

很快他就离开了新安县,然后新安县开始大兴孔庙,一个个大儒一个个村子的去跑,跟当地的乡绅商议,乡绅捐地,动员百姓出工,然后名儒拿钱买材料,一座座孔庙在建立。

曾国藩却没停下脚步,他依然一驴一仆,或者骑驴,或者坐船,到了临近的东莞县。

同样的方法,同样的言辞,东莞的儒生同样的认同,他们立约,焚表,然后建孔庙。

之后他又去过江到了香山。

“他没有签下自己的名字?”

朱敬伦始终派人跟着曾国藩,那家伙就一仆一驴上路,没人跟着万一被抢了,被杀了,就麻烦了。

“没有,他不进孔庙。”

手下汇报说。

朱敬伦放心了不少,他联想到教堂,想到西方人用严密的宗教规矩约束人的思想,他还真的担心曾国藩会借此机会将儒教办成一个严密的宗教,也弄出一套严格的宗教规矩,儒家是有这种潜质的,比如一日三省吾身,完全可以弄成跟西方人忏悔那样的程序,找一个老夫子听信徒忏悔,那得形成多大的对民间的监视网啊。

“他也不收弟子?”

“收了几个跑腿的弟子,有很多人想拜他,他都不收的。”

曾国藩大名鼎鼎,不止是在北方的清国内,在大明同样如此,十几年前他一篇讨粤匪檄,大声说出了要保护儒教的声音,从那时候起,他就已经成为儒教的卫道者了,所以在这个天下,只要恭敬孔子的人,都会认曾国藩,而凡是读书人,就没人敢说自己不认孔子的。

可曾国藩不收弟子,那就不用担心他借此广收门徒,最后变成一个教主一样的人物。

此时朱敬伦知道,他已经挡不住曾国藩了,自从跟曾国藩相约之后,他想反悔也来不及了,曾国藩一定会做下去,他没有犯法,朱敬伦给钱他就用,朱敬伦不给钱,他也能募捐,现在曾国藩去鼓励建庙的时候,花掉的钱已经越来越少了。

当曾国藩走遍广州府十四县的时候,最后他想花钱,都已经花不出去了。

但曾国藩始终没有做出让朱敬伦担忧的事情,他似乎真的打算有工出工,做一点事而已。

尽管曾国藩的行为不可避免的形成了舆论的热议,追随者众多,响应者众多,但是他始终是孤身一人,不收门徒,不立教规,只是跟当地的儒士立下一份誓约,内容也无非是让光大儒道而已。

可这个人本身的行为,宗教味道太浓了,他走遍广州十四县的时候,已经不用他去派人送名帖请名儒了,当地的儒生无不是翘首以盼,聚在一起等待曾国发。

大家将跟曾国藩的会晤,看作是一种至高的荣誉。其实他们完全可以自己干的,但就是要等曾国藩来,跟他们见一面,听听曾国藩那种老夫子们讲了无数遍的大道理,然后欢快的跑到各个村子去督造孔庙。

1868年,在这一年,曾国藩在潜藏大明乡间,平日里沉默的儒教的力量,彻底激发了。

曾国藩身上的宗教味道也越发浓烈了,当他当年发出檄文的时候,开始带有卫道者味道,当他开始在广東立约的时候,他成了一个宣道者。

这样的人身上是有宗教感召力的,他不收弟子,但有越来越多的人跟随他,跟在他的那头瘦驴身后,他走到哪里,那些人跟到哪里,他讲学的时候,那些人就听,他不讲的时候,那些人就等。

年轻人有,中年人有,甚至连老人都有,有人跟着他走着走着,死在路上的也有。

当曾国藩已经有当年孔子周游列国的一种味道的时候,朱敬伦更不能阻挡了,此时阻挡他,就是跟整个读书阶层为敌了。

当然这时候他还是没看出曾国藩立道的坏处,只是惊叹于曾国藩的感召力而已。

其实如果不是太平天国对儒教的破坏,不是洋教传播对儒教的冲击,曾国藩也没有这么强大的感召力。

儒道不是一个积极扩张的宗教,甚至不是一个宗教,只是一个带有宗教味道的理念而已,它从来没有严格的教规,不遵从孔子的教诲,也没人会把信徒绑在火刑架上,他也没有一个严密的组织,从来没有一个教主,凝聚它的,也从来不是庙宇中的神像,而是传承了几千年的道德文章。

儒道没有组织,于是在外来入侵之下,他没有办法组织实质性的力量来抵抗,可是天下读书人的心中不免有强烈的危机感,这时候一个人站出来了,他已经保卫过儒道一次,现在他说还要在保卫儒道一次,这次是在洋教的冲击下,包围儒道。

此时,那些对洋教传播感到忧虑的读书人,找到了心灵的寄托。可是跟随曾国藩的,却远不止这些人。还有大批对改朝换代不满的读书人,在新的国家无法获得地位的读书人,甚至只是对社会不满的读书人,他们都开始跟随曾国藩。

其实很多时候,他们只是想跟着一个英雄罢了。

朱敬伦知道自己阻止不来曾国藩,但他相信,儒道不是一个善于造反的宗教,假如它算是宗教的话。

曾国藩是在立道,但是他立的不是曾国藩的道,他是在重塑孔子的道,是在重申儒教,而不是创建新教。

本身就不担心这个已经跟政治,跟皇权合作了两千年的宗教,曾国藩也没有试图打造一个有纪律的严密组织,唯独是担心曾国藩越来越高的威望而已,犯不着阻挡曾国藩,朱敬伦也就任他去了。

这一年是一个重要的年份。

兵工厂改革了,这是官办企业的转型,如果成功,不但兵工厂将成为一个市场化的巨头企业,关键是这种模式如果成功,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