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祖师....菩提先生人呢？”

祖师二字脱口而出，高求赶紧改了口，问道：“怎滴一晃神就不见了。”

高求不禁无语，祖师们讲些话都是喜欢留一半。

“菩提先生？”

缙云孙看了高求一眼，笑道：“在你发呆的时候，先生便离开了，说是有缘再见。你若想见他，现在追上去指不定还能追上。”

追是不可能追的，高求摇了摇头，菩提祖师既然走了，那便是他到这里的事情已经办完了。缙云孙两人很明显仍是一点问题都没发觉.....

无知有时候也是件好事。

“有一个疑惑，想请缙云兄解惑。”

高求想到祖师在耳边说的那件事，却是古怪地看了缙云孙一眼。祖师有言，这缙云孙身上的问题和那饕餮还有些关系，而且说不得两人不止族人那么简单。

高求心里摇了摇头，理清了思绪这才问道：“缙云兄为何会如此喜欢这些神怪故事？”

“这.....”缙云孙愣了愣，她来长安的时间不长，倒是第一次有人问她这个问题：“高兄是个趣人。其实我喜欢这些怪志的故事，都是和我家里的一些旧事有关。”

不等缙云孙说话，魏叔璘便微微一笑，仿佛看透了高求的表情一般，给了高求一个我懂的表情，然后抢着说道：“缙云兄来长安也没有多久，她刚来的时候还是因为在街上闹出点事情，还差点被巡查的士兵给抓走，要不是我当时也在那听故事，见着她故事说的好，出手帮着说了一句，说不定我们现在还看不到她。”

高求一愣，没想到两人间还有这么个故事。

缙云孙笑了笑，接过话说道：“当时的确多亏魏兄帮手了，那个时候我还刚来长安，什么都不熟悉，也不知道在这长安城说书还得要些手续。”

缙云孙看着高求继而说道：“我缙云氏的族人，本居住在西南之所，但人口萧条。不知道从何时开始，凡我缙云族人，一生之中都会得一个怪病，过了十八便会开始发作。到我这一辈，已经就剩我一独苗，还有就是外嫁进来的女眷。我叔父前些日子也去了，去世前，他让我带着家里的人前来长安，说是在长安寻到了我族内一先辈的踪迹，或许能解决我们缙云氏的这一诅咒。”

这番话，倒是让高求想了很多。

缙云姑娘口中的诅咒，恐怕或多或少和饕餮那厮有些关系，而且很可能连饕餮都不知道怎么解决。

刚才祖师语焉不详，到最后只接了个解铃还须系铃人的提示。

高求试着问道：“你们这怪病，是否是厌食的症状？”

缙云孙诧异地望了高求一眼，问道：“高兄是如何知道的。”

他们今日是第一次见面，高求便问出了这个问题，确实是很奇怪的。

就连魏叔璘也古怪地看了过来，低声说道：“四郎，难不成......你在此之前便打听过缙云家的情况？”

高求闻言自然是立马摇头，连道不可能：“我只是从外面听来的。”

“这样啊。”魏叔璘还是多看了高求一眼，古怪地说道：“缙云兄来了长安之后，便到处求过医，你能听到这个到真是.....有心了。”

有心了三个字魏叔璘刻意加重了语气，同时还对着高求挑了挑眉，显然这货心里又想歪了，毕竟在魏叔璘看来，以高求的能耐，用法术了解些这种事情，一点都不奇怪啊。奇怪的是，这初次见面，高求竟然会为了这女扮男装的姑娘花这些心思。

是以.....魏叔璘如何能不想歪。

缙云孙倒是没多想，因为这也不是什么稀罕的秘密，听到高求说了原因，她便直言道：“我们家的厌食的情况很是古怪，随着病发，年纪越大，厌食的情况越为严重，到最后甚至吃东西和吞毒药一般，对食物产生抗拒，完全无法下咽。就算是强行吃下去之后，身体也会产生反应，全都吐出来。要是多吐几次，身体反而会不堪重负，率先出现问题.......所以但凡犯病了的族人，到最后无一不是饿死或者身体不堪负担而死去。”

饕餮以贪闻名，贪吃更是其中之最，如今他的族人，却恰恰相反.....不仅不贪吃，反倒受了某种诅咒，连食物都不能吃，活活饿死。而且就算没饿死，能多撑几日，也会因为厌食的情况，而导致身体营养跟不上，出现各种并发问题。

能到到这种效果的，绝对是诅咒了，不然厌食症那种玩意......最多也就是个心理问题罢了，哪像这样，连身体都出现问题。

缙云孙也不知道高求心中的想法，继续说道：“其实我们祖上一直寻着办法，什么都曾试过，各路乡野游医，甚至各地闻名的神医，我们都曾找过，但都没有办法。这次来长安，我也是抱着随手试试的想法，找长安的各大名医都看了看，但果然他们都说我身体十分正常，无任何问题。”

“即便如此，我们缙云家也都不曾放弃过。既然医道不行，那便另辟蹊径....”

高求听到这里，已然知道缙云孙说这么多的目的何在，便接过话说道：“这边是你到处打听怪志故事的原因？”

想从怪志故事里找到治疗自己家族的办法，高求理解到这个想法的时候，都被自己给惊到了。不得不说，这缙云氏的族人，真是被逼急了，不然不会宁愿选择相信自己身边的，那些可能是欺骗小孩子的一些怪志故事......

但另高求惊叹的是，缙云氏的这一手，在这神话世界，还可能真是走对了。

“没错，既然我们家的问题，凡人解决不了，那找神仙总可以了罢。”缙云孙闻言，眼睛一亮，透彻的眼神之中竟然闪出了前所未有的神色，就像是真的有光一般：“我相信，只要我们找到了天上的神仙，一定能治好我们家的问题。”

“......”

看着这丫头的神情，高求不知道该怎么回应。

说到神仙，缙云孙刚才都和菩提老祖碰到一起了，而且听两人的话，分明是在一起已经有过几天的接触了。但即便如此，菩提老祖也没有出手相救，这也是证明了一个事情。

神仙这种东西，不是有人求就会应的。而想着神仙能出手相救，那更是和仙缘一样的东西，可遇不可求，就算遇到了也不一定真能救你。

神仙？

高求皱了皱眉，更何况，缙云孙这完全和饕餮相反的诅咒属性，分明就没那么简单。

高求不禁开口问道：“缙云兄可知道你们祖上有一位奇人，在左传中曾有言：缙云氏有不才子，贪于饮食，冒于货贿，侵欲崇侈，不可盈厌；聚敛积实，不知纪极；不分孤寡，不恤穷匮。天下之民以比三凶，谓之饕餮。”

“饕餮？”

听到这个名词，缙云孙脸上有些愠怒：“高兄说的这段话，却是那左传之中对我缙云氏的污蔑。”

缙云孙皱着柳眉，解释道：“我缙云氏祖上清清白白，族谱中也从未有这样一人出现。”

在古代.....说人祖宗不好，的确是一大忌，缙云孙虽然喜欢怪志类的故事，但对于这种‘污蔑’自家先祖的话语，那是绝对忍受不了的。她没直接掀桌子，和高求当场干上一架，已经是极有涵养的了。

高求见着缙云孙的反应，顿时反应过来，他的思维到底还是没有完全和古代的氛围所结合，只能苦笑道：“缙云兄莫怪，我说这些，并不是想贬低贵族的名望。只是.....这饕餮，却是真实存在的。”

旁边的魏叔璘早就在高求说出左传里的那段话的时候，便回了神。

顿时瞪着一双眼睛，看向了缙云孙。

他此时才反应过来，在此之前，他却是完全没把这两个缙云氏套在一起的。

如今听到高求这么说着话，他哪还不明白。

缙云孙闻言，却是不信：“高兄莫要说笑。”

希望和绝望往往就一线之隔，缙云孙选择不相信这个莫须有的罪名，以及这饕餮的言论。

见状，高求看了魏叔璘一眼，见他一脸惊讶，却什么都不准备说，高求顿时没好气的在桌下踢了他一脚，见他看过来，连忙给他使了个眼神。

魏叔璘一愣，反应过来朝着缙云孙说道：“缙云...姑娘....四郎他说的并不是假话。”

魏叔璘停顿了下来，但想到缙云孙的处境，却是不再犹豫：“四郎是修道之人，昨夜我俩曾去过饕餮食府，已然见过饕餮本人。”

“嗯？”缙云孙对魏叔璘说破她身份的时候没多在意，反倒是见着堂堂魏相之子，竟然联合他人说着神鬼之事，心中狂跳起来：“尔等此言当真？”

“千真万确。”

高求也不拖着了，干脆地说道：“若是你不信，便和我们一起走一趟吧。我所料不差的话.....饕餮此时应该就在那等着你。”

说完，高求也不等缙云孙反应，和魏叔璘使了个眼神之后，便拽着缙云孙往外面走去。

好在缙云孙此时的打扮是个男子，不然高求这番作为，却也能引起一些围观的。

跟在身后的魏叔璘，却不免为高求这番举动点了个赞。

饕餮食府所在的这片街道，在大上午的时候确实安静的很，许是那些小姐姐们都还没起来，很多店面都没有开门。

三人顺着昨晚的路线，很快就来到了那个破宅子面前。

“这是.....”

缙云孙看着这个宅子，却是愣住了：“这是我们缙云氏的宅子？”

缙云孙指了指宅子里面败坏的一块石碑，上面的字迹已经磨的很平了，但却还能看到一些字迹。

昨晚过来的时候，高求确实没在意，不曾想，现在一看，上面果然有这缙云的字样。

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是石碑.....

但见到这个，缙云孙已经信了大半。

叔父死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