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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章 幸存

满地的血……

他紧紧地捂住小雪的眼睛,难以置信的向后退着,他知道亲眼所见的事物骗不了人,他刚才……甚至看到了好多熟悉的身影,他们都倒在地上,身下血流成河,有的惨状甚至难以言明。

为什么……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……

“谁!出来!”他低吼道,现如今的他早已将理智抛却脑后。最好,动静能再大一点,把这群畜生全都引过来,然后……

他朝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,是一处墙角,几垛柴草堆里隐隐发出响动。他走过去拨开上面的柴草,一把就将人给拎了出来。

“啊啊啊啊!不要杀我!”被拎出的人一边挥舞着四肢一边大吼大叫着。

是福利院的孩子,脸上泥土、血迹和杂草混在一起,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模样来。

“别吵,是我!”武院长把他放下来,孩子似乎吓得不轻,他喊了几声才听到,小心翼翼的睁开眼,看到来人是谁后一下扑到他怀中痛哭起来。

“别哭,慢慢说……”武院长轻抚着他的后背给他顺气,他实在难以想象,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里,这群孩子究竟经历了些什么,他们会有多害怕……

“武院长,他们杀了好多人……跑得慢的,被发现的都,都被他们给……”少年脸色苍白,仿佛先前那段难以磨灭的画面又再度放映在他眼前,他不断地打着寒颤,良久都没能说出话来。

武院长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,心中说不出的滋味,似乎已经麻木了。他们每个人都好像自己的孩子一样,大多从小便跟在了自己身边,那些鲜活的人和回忆都恍如昨日一般,他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这一切,更不知道去面对自己。

似乎,在许多年以前,早到自己都已记不清,早到自己早已不愿记清,早在那个时候,自己似乎就,这般傻傻的站在某一处,站在曾经也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前,不断忏悔,也只能忏悔。

这么多年过去了,心魔仍旧是心魔,但自己,却仍旧什么都做不了,只能看着历史的车轮,在自己身上一次又一次无情的碾过。

“除了你以外,还有人在吗……”武院长发现自己的声音也在抖,他心中那个始终蒙蔽着过去的乌托邦就这么破碎在了新年的夜晚,血淋淋的扎在自己的心头,让过去十年所做的一切全都化为乌有。

他才三十岁出头,他也曾年少轻狂,他也曾未经世事,他将自己的全部青春与梦想都埋葬在这家福利院之下,只求能化作养料,扶持着一株株体弱多病的小花成长绽放。他们……可都是自己的孩子啊……

现在,突如其来的一场战争,以及它背后诡谲的政治斗争,无情的摧毁了这一切。他赖以生存的精神寄托被人粉碎成了渣滓,但他好像还不能倒下,不能倒下……

武院长勉强站住身形,稳了稳说话的声音。这里还有两个孩子,也还有两个孩子流落在外生死未卜,他们都还需要自己,自己还不能倒下,我不能倒下……

“不知道……大家躲的躲逃的逃,还有一部分活下来的也被他们另一群人给带走了……”少年缓缓摇了摇头,面色苍白如纸,武院长这才注意到他的衣服在逃命的过程中早就变得破烂不堪,整个人在冷风中冻得直打摆子。

“我知道了……”他脱下自己大衣给孩子披上,虽然因为战斗被撕裂了好几处,但总归是多一件保暖的衣物了。

“呼……”他深吸一口气,缓缓吐出,脸色同样变得惨白。他刚刚通过自己的异能天赋探测了周围,至少在自己的极限感知范围内再没活物,甚至有不少人身体都还没凉透,正汩汩地向外冒着鲜血。

没救了……他看到了好几个熟悉的身影,此刻却再没了意义。他强忍着心中痛苦,刚才的这个孩子,是目前唯一的幸存者……三十多人啊……

“武院长……我们还有地方可以去了吗……”他感觉有人拉着自己的衣角,是小雪……他知道自己早已经隐瞒不住了,这种混乱血腥的场面,对于这些孩子来说,实在是太过残忍了点。

“我们……”他在这一瞬间也陷入了深深的愧疚与自我怀疑当中,他知道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没了意义,只有活下去,才是真的。

自己孤家寡人,贱命一条,可自己面前还有这两个幸存下来的孩子,还有……对,还有时初他们两个。

想到这里,武院长燃起的希望又黯淡了几分,他知道,后山的那处避难所他带时初去过,也只有他知道那里。可又有谁敢保证,两个孩子,小的十一二岁,大一点也不过才十五岁,能让他们克服心中恐惧,完全冷静的穿过逃荒的人潮。再趁黑夜只身越过后山找到避难所?

他没有再期待,当一个人近乎失去所有之时,缥缈虚无的希望,只可能是更加沉重的打击罢了。

“我们走吧,去后山,那里有一处避难所可供容身。”

保住这最后的两个孩子,待援军——如果还会有援军的话,待他们到来之时,将这两个孩子送离幕都城,去往一个更加安全的地方,在那里成家立业,安稳的度过一生,这便是他的全部期望了。

至于自己么?

…………

“时初……”

“嗯?”

后山处,二人走走停停,身上多处都已经被树枝给划破,却丝毫不敢停下脚步。因为他们似乎听到有人接近这里了,那种深深浅浅的脚步,只可能是人类走山路才会发出的声音。

“还有多久才能到啊……我们……都快走了一晚上了。”

迦南实名委屈,自己不过是跟他偷跑出来玩了一圈,结果就稀里糊涂的被他带着开始逃难。

先是绕着人群往后山跑,跑到都快断气了结果还要爬山,走的是那种最偏僻崎岖的小路,弄得自己满腿都是泥巴不说,还被树杈刮破了好多处,如果不是看出他的神情并非在开玩笑,自己怕是说什么也不想再往上走了。

“嘘~”他做出个噤声的手势,另一只手紧紧抓着一支匕首,十分谨慎的看向四周。

他自小感知力便敏锐于常人,但却迟迟没有觉醒天赋,就连武院长也看不出什么来,只是说他体质特殊,或许会是个强化者的好料子。

他始终不以为意,但在危险临近之时,